余生太长 你太难忘

雨落清秋,夜凉如水。我在书橱前伫立,翻开泛黄的书页,一片紫色信笺翩然而落:“ 哪怕再剔透的水晶/也比不上/当你看我时/你眼睛的透明/四年匆匆的校园时光/是你用爱/赋予了它真正的意义……”

这首诗是喻曼写给我的,我记了很多年。

1

和喻曼的相识缘于一场比赛。

她是小我一届的学妹,我们都是校乒乓球队的。因为她球打得很好,体育部领导让她找我一起练球。

那个无风的午后,同学都在练球,我们班也是,我休息的时候,她喊我过去,她问:你是宋坤吧。我们留下手机号方便联系。

那时候,我还和初恋赵艳在一起呢。因她的敏感多疑,我告诉她,有个学妹要跟我一起练球,老师安排的。

赵艳调侃:哟,手机号有了,马上就要QQ号了。我回:怎么可能啊?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真的是喻曼发短信问我QQ号,我自己也一头懵逼呢。

其实,那时我和喻曼没有多少联系,除了练球,就是正常的说话聊天。后来,慢慢地,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会在我口干舌燥的时候为我送上纯净水;在我挥汗如雨的时候,用毛巾替我擦汗;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由于直觉,赵艳感到不安,不许我和喻曼靠近,甚至吵架让我删了她的QQ,哎,人家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但在她的威逼之下,我最后还是删了。

后来,学校就去杭州比赛,出去了一星期,就是那一周的朝夕相处,我和曼的心好像更靠近了。

有场比赛我们输了,无缘4强,喻曼出了体育馆就哭了,我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我直接上去牵着她的手跟她说别难过了……

我们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走着,凉风吹过,拂起她长长的黑发,她低着头,脸颊红红的,眼里藏不住的娇羞及情意, 这个秋风瑟瑟的夜晚,我沉醉了……

我在回南京的高铁上,喻曼发信息问我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真爱你的云》,我说没哦,然后她要放给我听,我说我得看歌词,但高铁上没网,就没听,后来,到了学校,我尽量压抑自己的内心,因为不能对不起我的初恋啊。

回宁不久,队长组织大家聚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对不起喻曼,明明知道我们互相喜欢,但因我有女友而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我借着酒劲亲了她 ……

2

聚餐归来,我脑子里全是喻曼的影子,魂不守舍。赵艳感觉我从杭州回来就不对劲,常常吵架,我很烦,很累,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哄她,迁就她,她嘴巴很毒,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把我全家都骂一遍,但气消了又会后悔,跟我道歉,而那些说过的话太伤人了。

赵艳脾气暴躁,极度缺乏安全感,连睡觉都要开灯的。我之所以一次次忍让,与她的身世有关。她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被现在的养父母捡到,就视如己出,一直养着。

我曾想过要好好保护她,但她爱的方式令人窒息,我厌倦了,想逃。有一天,我们无缘无故又吵架了,赵艳情绪激动,把我的脸抓破了,火辣辣的很痛。

我一个人在学校周围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次是真的,不要再纠缠了,不要再彼此伤害了,我受够了。很让人无法相信的是,我在马路这边走着,而喻曼就在马路的对面,我想装作没看见她,不希望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但她还是看见了,跑过来盯着我的脸,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你回去吧。

那天晚上,喻曼不知从哪弄来的电影票,还喊了一个朋友同去。电影非常的难看,散场后,朋友有事先走了。我和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散步, 晚风很凉,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那是个有星星的夜晚,月光皎洁,喻曼的眸子如清泉流转,闪闪发光,我们的手不知不觉握在一起,喻曼轻轻地问:你们是真的分手了?如果赵艳再来找你,还会跟她复合吗?我很认真地说,不会了。

月光下,我看不清喻曼的表情,只感觉她离我很近,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凝视,在那片摇曳不出波澜的月色里,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我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和喻曼的恋情刚刚开始,我们班的同学都很诧异,他们知道我是个重情义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又谈了新女友?我避开喧嚣的人群,只想找寻属于我们的独处时光。

下晚自习,我们约定去教学楼的天台,那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也是最自由的地方。我们学校在老山地下,周围是很僻静的山沟,我们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居然碰见过一次流星雨。

我们坐在台阶上,拥抱很久。那是冬天,喻曼的手很凉,我就把她的手放在怀里。我们都不愿回去,总是幻想如果时光停滞在这一刻该多好。

3

那天,我刚下晚自习,正想去天台。没想到,赵艳却来了,她求我,希望我回心转意。我告诉她,真的不可能回头了。

后来,她又堵我好几次,宿舍还有回家的车站。对于她的哭闹和撒泼,最好的方法就是漠视。于是,我一直躲她,她就一直堵我,她甚至发短信说胃疼,想让我去看她……后来她终于死心了,就发短信语言攻击我,我还是只字未回。

最后,她竟发短信骂喻曼。我的初恋走到这一步,即使曾经有过美好,也通通灰飞烟灭。赵艳非常恨我,她很快交了新男友,而我们终于变成路人。

喻曼很在意我生活中的第一次,基本都被赵艳占据了,我一听有些烦闷,非要这么在乎第一次,那时没遇到你,初恋初吻全都给了别人能怎样 ……当然,表面还是跟她说,我还有很多第一次啊。

喻曼19岁生日,我们一起去了刺青店,我们在身上刻下彼此的名字。 分开这么多年,人不在了,可刺青还在,我从未想过要把刺青洗掉,我想记住爱情的样子,一辈子。

有天晚上,我在图书馆看书,喻曼跑来送了一只瓶子,里面竟是削好的苹果。瓶子上还贴了一张精美的信笺:

亲爱的,天很冷,这样你就不用洗苹果啦。老师说感冒了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C哦,你刚刚洗完澡,肯定没喝水的,嘴唇肯定又干干的了,照顾好自己嘛!

2013年12月,瑞可爷爷很火,我们去新街口吃了,很好吃。那时候,南京地铁10号线还没有通,我们坐公交车D7返校,路上,我拿出手机让她猜,我跟她像什么歌?她猜不出,我翻出手机里最后一首歌《做我老婆好不好》,她听了,羞红了脸,然后坐在车上一路都说不出话来 ……

4

大四,我面临实习单位的选择,是上海还是南京?我想留在南京陪她,而她却坚持我去上海,她说上海的发展前景更好,男儿志在四方。

就这样从朝夕相处到异地。我在实习单位受到主管赏识,常派出去谈业务,有时不能及时回复曼喻电话或者信息,她觉得受到了冷落,也赌气不理我,我也有点苦恼。有时间就回南京陪她,虽然磕磕碰碰,却也相安无事。

毕业了,上海的实习单位向我抛出了橄榄枝,而曼喻却执意回家乡济南实习,她的父母体弱多病,弟弟年幼,就这样我们再次面临异地,而且相隔越来越远了。

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自然希望她儿子留在身边,而我也不忍心丢下母亲,和曼喻去济南发展。

我们爱着,也迷茫着,看不到未来的路。

直到有一天,曼喻说她弟弟想出国读书,她的父母竟背着她收下她师兄20万资助,而她那个师兄已经单恋她很久了。

她在电话里哭着说:宋坤,我们去借钱,把那20万还了,我没办法接受别人。

电话那端的我,却固执地怀疑曼喻及她的家人都在贪恋她师兄的钱财,于是,冷冷地说:我们分手吧。

曼喻收回了眼泪,没有挽回,从那之后就没啥联系了。

我突然想起来,她说过,她不是喜欢纠缠的人,她说分手,就一定会分的,所以平常争吵从未说分手。

她还说过,宋坤,如果你不爱我,就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主动离开的。

5

原本是一气之下说的分手,没想到曼喻真的绝决而去,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在实习单位认识一个学姐,只比我大两岁,我们每天聊天,关系很好,我的注意力都在学姐身上吧。这段时间,曼喻她找我帮忙的每一件事,我都不耐烦。她说我变了,即使分手,难道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有天,她要拿报道证,非要我翘班帮她拿,还要发顺丰,我仍然很气,她在电话里求我,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请我帮忙。

那的确是最后一次,从那以后,曼喻再也没有找过我。

我故意恨她,想趁着这个恨忘掉她,可我对她的冷酷态度终于唤起了我的自责。

我删了很多微信,最后还是留下了,觉得看到她的状态会很难过,但是不看到更难过。

那个情人节,她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手捧着一束红玫瑰,很幸福的摸样。我看了心如刀割。

我很想失忆,可余生太长,爱太难忘。

6

分手后的三年,曼喻从未联系过我。我有几次忍不住思念,给她发信息。我问她最近好不好,她就回还好。我要是发:我有点想你了,她就不回。

只有一次,唯一一次,她回了:有时候我也会很想你。

我不知道她在济南还好吗?结婚了吗?我不敢打听,也不想打听,以为这样她就可以永远活在我心里。

我很想失忆,这样我就不会记得,她会弹琴,她说过有一首曲子只愿弹给我一个人听——爱的罗曼史。

有一天,我走在中山东路,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里正播放着黄国俊的《真爱你的云》:心是透明的/因为有你永远陪着/因为你决定爱了/所以等待也是值得 ……

突然忆起,五年前,我在回南京的高铁上,喻曼发信息问我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真爱你的云》,我说没哦,然后她要放给我听,我说我得看歌词,但高铁上没网,就没听。

我情不自禁走入音像店听了一下,觉得一边听一边胸口很闷,甚至有点透不过气来 ……

原来,那首歌表达她对我的感情,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她真的很爱我。

曾经以为,拥有是不容易的;后来才知道,舍弃更难。

喻曼,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一辈子那么长,让我用余生慢慢将你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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