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国模 沧海遗珠

1989年,首届中国最佳时装模特表演艺术大赛在广州举行,当时的香港选秀和 娱乐 产业正值黄金年代,而内地的模特很多都是半路出家。1988年,港姐冠军李嘉欣成为了美丽的代名词,多年过去人们才发现,那个时候的国模也是沧海遗珠,惊艳一个时代的美人还没等被记住,就退出了大众视线。

初创时期的中国模特赛事,并未和选美比赛的选拔标准完全区分开。首届季军姚佩芳瞒着家人报名了模特大赛,她身上有浓厚的古典韵味,影楼借来的廉价婚纱也挡不住她的芳华。总决赛夜的晚装环节,她一人诠释红白玫瑰,获奖当年就拍摄了上海白丽香皂广告,1992年与一众名模拍摄了《中国名模挂历》后,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

第一届虽然宣传力度不高,但是参考了港姐选美和国际模特比赛项目,引入了泳装环节,在1989年引起了极大争议。1991年,主办方顶住了压力,第二届中国最佳时装模特表演艺术大赛在北京举行。这一届大赛声势浩大,决赛门票被炒到了150元一张,而当年北京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为240元。这一年走出了红遍全国的瞿颖,和第一个接到国际品牌走秀的中国模特陈娟红。

陈娟红出生于浙江嘉兴桐乡县,打过篮球,是一名纺织厂的普通女工。她曾因自己长得太高而自卑,也因别人的一句“你长得这么高,为什么不去当模特”而走上T台。不顾父亲的反对,陈娟红在杭州喜得宝时装队仅呆了两个月,就加入了名模辈出的杭州国展模特队。夺冠次年,陈娟红被指名参加在洛杉矶举行的世界超模大赛,夺得第四名。

同是1992年,陈娟红走了国际品牌华伦天奴的秀,一直到1998年,陈娟红都是唯一一位享有世界超模荣誉的中国模特。第二届中国模特大赛中,瞿颖的呼声极高,但福特模特公司的董事长艾莲·福特在决赛中给陈娟红全部打了满分,并给其他选手打了零分,让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瞿颖痛失冠军宝座。艾莲·福特说:我认为她(陈娟红)就是模特,就是做模特的胚子,她身上存在模特的X因素,X是未知数,就是内在的气质。

当年的国务院副总理亲自为选手们颁奖,昭示着我国的时装产业和模特行业将蓬勃发展。为亚军瞿颖和季军刘莉加冕的是时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陈慕华、政协副主席马文瑞。模特们的自信,她们对 时尚 的理解和表达,她们大胆前卫的精神印在挂历里,走进普通人的家庭,在女孩们的心里发了芽。

1996年,张艺谋找上瞿颖,希望她出演《有话好好说》里一个漂亮到让人疯狂的都市女郎“安红”。在那个年代,大众普遍认为女生穿衣服就该有点女生的样子,但瞿颖不,瞿颖要走出格的中性风,“姐就是要又酷又美”。

其实早在1988年,中国彭莉就已经在意大利举行的世界新模特大赛中获得皇冠大奖,成为中国首位在国际大赛获奖的超模,她是当时台上唯一的亚洲面孔,《人民画报》1989年第4期的封面也留给了这位北京姑娘。

彭莉的载誉而归让国人意识到,东方之美值得被更多人看见,中国第一届超模大赛的冠军叶继红就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的叶继红就敢穿着露背装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东方的脸型,神态的冷艳,让画家陈逸飞也倾倒于她会发光的美丽,形容她:大名人,不甜俗,不媚俗。

叶继红一夜之间成为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第一任空姐企业形象,拍摄了个人形象片。1990年亚运会点火仪式上,叶继红是东方神韵的象征,在央视宣传片中出镜。

但是光有美貌是不够的,模特大赛不仅要面试还要笔试,题目涵盖政治、文化、科学等多方面知识,容貌身材在才艺之后只占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上。当时的选拔者说,“一般意义的漂亮不行,要有特点。更重要的是内在气质、文化修养,因此我们要求必须是高中以上文化程度。时装模特是个高雅的职业,俗气的人是干不来的。 所以有位外国专家说,100个时装模特可以出99个明星,而100个明星却不见得能出1个时装模特。”当时的模特大赛不是流水线一样的造星工厂,重视内在修养和个人才情,所以初代国模每个人都有辨识度。

1994年,叶继红成立了一家艺术设计公司,任董事长及总经理,开始时举步维艰。第一笔生意的时候她发现,盈利还不如自己拍一部广告多,但她还是退出了 娱乐 圈。娇艳的红玫瑰不甘于被人观赏,不在T台上一样镇场。

上海时装表演队组建者徐文渊观看了新中国第一场时装表演,有一个模特一抖肩把身上的披风滑了下去,好身材显露出来,在场有的男同志瞬间低下了头。那场表演给徐文渊极大震撼,她也萌生了组建一支中国本地时装表演队的念头。

露胳膊露腿,穿泳装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初代国模承担了很多人对模特的偏见,成为了女性勇敢的代名词。模特小玲说,演出第二天在厂门口碰上了姐姐,自己高兴地喊,她却没搭理,突然回头说:“你不小了,穿着袒胸露肩的衣服在台上扭来摆去,不嫌难看?”姐姐大声嚷着,一些人围了过来,姐姐扭头就走,把她晾在那。

但是那个年代也同样包容,产后两个月,岳梅重返T台的时候65公斤,比182公分模特的标准体重重了5公斤,但是她被媒体称为奇迹,没有人质疑她竟然是个130斤的人。我们的 时尚 也许进步了,但是我们对美的包容性并没有进步。30年后,柴瘦几乎成为了超模的最低标准。30年来,对别人“穿着得体”的讨论也从未停息。

中国模特越来越多地走出国门,而出现在国际T台上越来越多的“高级脸”,却与西方 时尚 圈对东方女性的刻板印象趋同,再重输回国内。她们一起走上国际T台,却总让人感慨分不出谁是谁。

初代模特们后来很多选择了进修和读书,有人创业,也有人选择继续在 娱乐 圈发展,潮流裹挟着我们向前,她们却像顽石,总想跳出。瞿颖说:照片里的眼镜多年前捐给了一个慈善义卖机构,衣服也早就找不着了。但那天公交车载着我不停往前的感觉我依旧能记得很清楚——潇洒、自由、独立,这是我一直喜欢和坚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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