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后打工人的平凡故事（十八)
小宝离开了他常年出差的那个单位，跳槽到南京工作。十月一日放假，他回到无锡，爸爸陈春也从浙江回来了。小宝做了一桌丰盛的菜，一家人在一起团个圆。陈春在浙江的日子过得不理想。平时也很少和孙燕联系。这次回来，他穿一套平时干活的衣服，头发又厚，又长又乱，孙燕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想说。从她内心里她想让他改变好一点，穿着讲究点形象，人都是往高处走的，何苦搞成这个样子。
之前她曾几次劝他，就在无锡找个轻松点的活干。小宝也说：“不指望非挣多少钱，主要是过个安稳的日子，有份工作干干就行。”
不管是谁说，陈春就是不吱声，也不反驳，他是不想和他们吵。他有他的想法，他认为一个大男人一个月挣个两三千元钱，太少了。他看不上。
节日过了，一家人又各回各的岗位上班。
半个月过去了，于海再没联系孙燕，运河边上那条羊肠小道也没看见他。孙燕心里没着没落的。这几天她干活总走神。同事跟她讲话，她像没听见似的，她总在想：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不理我呢，她时刻机不离身，怕错过了看他发来的信息。她不知道她现在咋变成这样。她对任何人都不敢说，就藏在自己心里偷偷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于海终于来信息了。他说他到南京看病去了，急性肠炎，孙燕问：“很严重吗？还到南京去看，”
于海说：“现在好多了，早上照样能跑步。”
“还能跑步，不需要休息吗？”
“还能跑呀，医生说慢跑。还有助于促进胃肠蠕动呢。”
“哦，那就行，”
清晨，孙燕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盒，大步走向运河。于海站在路边在做扩胸运动，他显然是在等她。见到他孙燕举起保温盒，手指指说：“给你熬点粥你一会儿带回家喝。”
于海满脸笑意的看着她说：
“给我熬的？”
“是的，你提着”
于海说：“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这长时候你也没有信息，担心你呀，”
“对不起哈，我手机放家里了，当时走的急坐女儿的车走的，你还会担心我？”
“我能不担心你吗？”
于海听着她这句略带责备的话。心里很舒服，他笑眯眯望着孙燕，努努嘴，又笑呵呵地逗着她喊：“你这个小笨猪，”
孙燕笑着说：“是的，我笨。明天早晨我再不出来跑步了”
“怎么，生我气了？”
“不是，以后天亮得晚，又寒冷，我就在家做做搡，围着客厅转圈跑，哼，也是一样锻练哟。”
“不如到我地下室去跑，那里宽敞”
孙燕笑着问：“你家还有地下室呀？我还不知你家在哪儿呢。”
“有呀，去了不就知道了”于海说。
“你家房子多大呀？”
“一百六十多平”。
“你家豪宅呀？”孙燕好奇的说。
她开始在心里算计，他爱人生病花几十万，几个孩子上大学得不少钱，，还有钱买豪宅，哦，他的工资肯定很高。
带着这个猜测，她又问于海：“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呀？”
于海笑着说：“你请我吃火锅，我再告诉你我的工资多少钱。”
孙燕说：“好，我下次休班就请你。”
在孙燕休班的那天傍晚，她约于海去吃火锅，他们选择了一个小店进去，找个临窗的一个桌子坐下，店内的温度暖和舒适。他俩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于海开始讲起了他的过去：
九零年他领着老婆孩子刚从江西到无锡来，他也摆过地摊，贩卖蔬菜，攒点钱了以后又改行，在市场租个摊位卖猪肉。那些年，每到年关好些单位职工的福利待遇，是发猪腿。这是一个很大的销量，他抓住这个机会，寻找几个大单位客户，在他家批发团购猪腿。
几年下来，手里有一些积蓄，后来有两个朋友约他投资创业。现在的公司他是股东之一。
俩个人慢慢吃着火锅，他慢慢讲，孙燕聚精费神的听。她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住豪宅，原来他是公司的老板呀，她有些感慨的说：“你爱人若还健在你家多圆满呀。”
提起他的爱人，他那生动发光的脸庞，表情又暗淡下来，他说：“那时刚开始创业，生意很好，我们几个股东都亲自干，工人们都喊累。太忙。家里的大小事都是我爱人她一个人干，她感觉身体不舒服，还是她自己到医院去看病，查出是癌症后，我才带她到上海医院去治疗，如果当时早点看，早治疗，说不定能治好呢。”
孙燕没接话，她深知一个人生病了，有多想要丈夫去关心。沉默了一会儿。孙燕转移了话题，她问：“你们公司现在生意怎样？”
“现在呀，三年抵不过刚开始一年的利润”。
“哦，你说南京和无锡哪个城市更好？”
“南京是省会，比较起来还是南京更好。”
“我儿子到南京工作了。”
“那好呀，你不说他想在无锡吗？”
“今年南京他那个专业招人，他去考试试，结果考上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无锡呗。”
“哦”，于海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吃完了火锅，孙燕回到家。此刻她突然感到很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整个屋里静悄悄地。
她拿眼扫了一下四周，所有的日常物件和家具都忠诚地立在原地。似乎等待它的主人归来。她拿着毛巾把两盆绿萝的叶子，仔细的擦了一遍。然后倒一杯水放茶几上，她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前一刻她还和于海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吃饭，感觉那么温暖，踏实。现在她一个人独处一室，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端起水杯慢慢品着水，心里七上八下，有些失落。她夫妻俩也同样从山村出来，到城市奋斗几十载，她现在混得只适合干洗碗的活，人家当公司老板。
哎，我和人家都不是一个阶层的，还把人家当朋友，人家会拿我当朋友吗？
她又想起了她的老公陈春，连三万钱都不敢投资的男人。
手机响了一下，孙燕拿起手机一看，是儿子来的信息，发的图片。她点开看看，是拍的一栋大楼。
“这是我上班的地方。”小宝发信息说。
孙燕回了信息：“高楼大厦，气派！”
小宝说：“嗯”
孙燕说：“那时没敢想，我的儿子还能在大城市的大机关上班。过年回家好好给老祖宗烧香磕头。”
小宝回信息：“嗯嗯，早点休息吧，”
孙燕放下手机又揪心儿子的婚姻大事。
这一晚，她想了许多，久久没睡意。
这一段时间她心里像住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每天穿着讲究，精力充沛，听着流行的爱情歌曲，心里美美的。她再也不期待陈春去改变，他像个外人被挤出她的内心世界，她回避着她们的婚姻，心里总想着于海，天天早起到运河边那条羊肠小道和他一起晨练。
现在她知道人家是老板，她就不想见他。她怕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嘲笑她自作多情，或者认为她品质不好。想巴结他。考虑到这些，她就强迫自己：早上不出去了，就在家里练练吧。虽然舍不得。
清晨，孙燕起床后没去运河边，她就在家里作作操，在几间房内来回大步走。
晚上，孙燕下班到家。于海发信息说：“明天早晨还出去走走吧。”
孙燕回信息：“早上有些冷，不出去锻练，”
“走起来一点不冷呀，一个人太无聊。”
“我有点事儿”。孙燕敷衍道。
于海问：“什么事？”
孙燕说：“我现在不在家。”
于海说：“在哪里？”
孙燕沉默了，她不知咋回信息？于海打开了视频，
他急躁带着霸气的问孙燕：“你这两天怎么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孙燕依然沉默，没吱声
“你说话呀，别急我，好吗？”
孙燕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发脾气的模样，轻声问：“你会担心我吗？”
“你废话，明知故问！咱们是朋友呢”
“我……我要是单身呢？”孙燕支支吾吾地问。
于海说：“你怎突然这么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要是单身，我就娶你做老婆，你就是我的宝贝。”
孙燕说：“那我过年回家提试试。”
“哈哈，”于海笑着说：“你舍得离开那个人吗？舍得离开你儿子吗？”
“等我儿子成家以后，你愿意等吗？”
“我不能去劝你离婚呀，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呢。”
“这不是问题，我一会儿把我家的地址，我的身份证，公司地址和名称都发给你，行了吧。 这是大事，作决定之前你要想好。”
“嗯，我知道。”
“快到年关了，我要很忙的。几个股东都要到各地跑工程，和甲方续约，还有最头疼的要帐。”
“哦，你又得辛苦了。”
“所以呀，明早还一起去锻练，以后忙了没时间了”。
手机是好东西，随时能让人与人之间取得联系，面对面讲话。挂断视频，又是一场空，给人一种梦幻虚无的感觉。孙燕放下手机，呈现在她眼前的又是她一个人，一个世界，一个“嘀哒，嘀嗒”的电子时英钟。
孙燕上床睡觉了，她蜷起身子，捂紧被子，睁着眼睛，静静的想象着他们美丽的爱情，这份情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都给她的心灵带来了真正的快乐。
这多年她一路奔波，从来没被好好爱过，也不知道被人疯狂担心是什么感觉，她认为并不是她不够好，是她没遇到珍惜她的人，她现在遇到了，那就是于海，他让她看到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她愿意把它当作一个桥，努力坚定不移地迈过去，奔向她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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