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夜雨丨刘云霞：漂流的乐趣
漂流的乐趣
刘云霞
河边漫步，野地露营，田里插秧，林下拾蘑菇，登山观暮色苍茫，听鸟儿晨歌，如果说上述亲近自然的方式都比较温和的话，那么到一条蜿蜒流动的河道里漂流则是勇敢者的选择了。因为驾驶无动力的橡皮艇在时而湍急时而平缓的水流中顺流而下，除了要消耗体力，还得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一定的把握才行。
因地理原因，高温伏旱骄阳似火，副热带高压控制着的高空气流在下沉时逐渐增温，长江河谷的盆地好像处在火锅底一般。每当气温一日高似一日，每当城里的朋友们对近期下雨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便会嚷道：“去漂流吧，去漂流吧。”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几家人驱车从江津出发，到素有渝黔第一漂之称的旱渡河铜鼓滩漂流。这里因河水湍急、滩多浪高、峡谷幽深、水质清纯而闻名。这也是我们此生第一次水上漂。
因为好奇，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起漂点河谷两边是长满狗尾草的山坡，黄蜂和蝴蝶在兀自飞舞。陆续到来的游客们在做漂流前种种准备，我们高兴得手舞足蹈，从头上摘下往高空飞出去的帽子差一点打在旁人的脸上。他的情绪没有不痛快，喜形于色地与我们寒暄：“这太阳，这青山，这蔚蓝的天空，这稀疏的白云，是吧，老天眷顾着，适合漂流。”
是啊，经他的提醒，我看见水波的白与天空的蓝和太阳的红遥相辉映，不禁越发地欣喜若狂，挥动已经折叠好的帽子，连声高喊：“喔——喔——喔——”
于是，很多人，熟悉与不熟悉的人都跟着应和：“喔——喔——喔——”欣喜若狂的喊叫像一股强劲的风穿过万道金光，跨过翻腾流动的河床，挂在远处的青山山脊上炫耀。
生命中，总有一些瞬间，令人激动，令人沸腾，令人心生溜溜转的陀螺，令人任何时候回顾都充满了炽热的欢喜。
我们三人一组坐上了充气漂流艇。因为水势平缓的河道居多，多数时候都需要手动划桨。最初，我们兴奋地说着话轮流划着浆前行，遇到陡急的河滩时齐喝一声：“坐稳了！”于是掌紧扶手，随着翻滚的白浪，在特别的尖叫声中，随着小艇跌落险滩。渐渐地，我们都感觉累了，午饭点的时间早过了，很多时候，我们索性搁下船桨，任凭小艇在缓慢流动的水面随意漂荡。十二公里计划两个小时的漂流，我们整整漂了四个小时。
向往已久的漂流，最初的兴奋过了，就是两岸逶迤绵延的山峦，藤青蔓绿的山林，挺拔倔强的野草，浮光耀金的河水，还有一艘艘怡然自得的小艇，以及我们共同激奋的一个又一个河滩：珍珠滩、铜佛滩、老虎滩、猪肚滩、飞鱼滩······
当到达终点，我们一个个瘫倒在河滩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敢于尝试就要承受疲累，并且还要努力坚持下去，我们别无选择。即便如此，想起铜鼓滩漂流，铮然闪现的依然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齐心协力、优美、舒缓与冲浪式的激越。
而惊险与刺激则是綦江万佛峡漂流的独特魅力。在游览了“一湖”丁山湖，“一寺”金山寺，“一古镇”东溪古镇之后，就可以去体验“一漂”万佛峡漂流了。
綦江万佛峡起点于丁山湖高滩岩，止于东溪镇双桂圆。沿途风景没有什么特别，杂草、荒石、山地、梯田互相交错。说是河，很多地方像是用石头砌成的沟渠，沿途都有身着黄颜色衣服的船工，好心地举着一头装着铁钩子的竹竿，把偏离航线的小艇拉回正道。
万佛峡水体落差大，不宽的河道延伸在峡谷坚硬的腹地。十公里的漂流几乎用不着划桨，就乘着水势顺流而下。迎面而来的是惊险、惊喜、期待与有惊无险的与自然搏斗后的畅快！在笔直的河道上，小艇一泻而下。一些河道在狭长扭曲的悬崖缝中，小艇与崖壁碰撞着挤压而下。最喜欢的是橡皮艇突然撞击着岩石，只一刹那工夫，就顺着陡峭湍急的水流一下子坠落，速度快得令人屏息，瞬间腾起的浪花连人带艇一起淹没，简直是要窒息晕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浪裹挟着山风翻滚呼啸着，我们的心也呼之欲出般转过急弯从一个河谷跌落到另一个河谷。前一秒钟还在打水仗，用水瓢啊水枪啊做着泼水 游戏 ，忘乎所以的一刹那之后，那水仗的激烈就在惶惑的惊叫中偃旗息鼓，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刹那之前和刹那之后竟然如此不同。一个刹那过了又是一个刹那，人随艇漂，艇随波逐，人与艇浑然一体。我们束手无策，总在激流险滩中起落、妥协、舍弃、冲锋······正因为如此，不管粗糙狂野还是精致优雅，生命中的每一个过程，都值得好好珍惜。
说出来朋友们会相信的，与温和优美的漓江竹筏漂流相关联的一定是岁月静好。在清澈碧绿、水波不兴的江面上，乘坐竹筏游览名扬中外的桂林山水图，轻柔的江风呼应着竹筏工的讲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峦扑面而来。常常有飞鸟盘旋着飞掠而过，仿佛是阻挡不住的生命的律动，又无声无息地被抛在了身后。领略着“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名副其实，而本质上，连同乘坐的竹筏，我们已经成为画中一景。卵石、碧水、奇山、蓝天、江风、白云，漓江的漂流充满了爱恋的光影。
其实，我还想再去黄河漂流一次。在美丽的黄河之滨兰州，在带着无限憧憬与热情追寻过黄河第一桥中山铁桥，审视过最古老的灌溉工具大水车，触摸过最具代表性的雕塑黄河母亲像之后，就可以心无挂碍地体验乘坐着古老的渡河工具羊皮筏子横穿兰州市区的黄河漂流了。在波涛滔天的黄河上，盘着腿晃悠悠地坐在充气鼓胀的羊皮胎做成的筏子上顺流而下，浑黄的航道上彩虹飞架，汽笛声声不绝于耳，还有被称为筏子客的水手高亢地打着颤儿的“花儿”，源远流长的传统与喧嚷欢腾的现代融合，既惊心动魄又浪漫风情。照理，这样的不和谐会导致感觉与思维的强烈冲突，可是偏偏，置身其中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安静，脑海里也会不由自主地晃动着古老文明的一些模糊的影子来。
（作者供职于江津区四牌坊小学）
版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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