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一个「未完成」的空间
前一阵子，听说在芬兰西部城市塞纳约基(Seinäjoki)，有个「属于孩子的房屋展」(Lasten Asuntomessut)」，好奇的我们，决定前往一瞧。
前一阵子，听说在芬兰西部城市塞纳约基(Seinäjoki)，有个「属于孩子的房屋展」(Lasten Asuntomessut)」，好奇的我们，决定前往一瞧。
原来所谓的「房屋展」，是为期两周的儿童建筑营成果。第一周让5至7岁的孩子参与，第二周则让8至10岁的孩子参与，孩子们在建筑与环境教育学校的老师带领下，先从认识建筑营的森林环境开始，决定要把「房屋」盖在哪里，要盖什么样的房子、有什么样的用途，然后再开始设计想盖的房子，老师会依照孩子的设计，把他们分成两组，并学习使用自然里的材料(例如木条、枯枝、自己锯木板)，以孩子的角度，盖出他们想像中的屋子。
建筑营结束后，四栋孩子们建的「房屋」，会留在原地让大家前往欣赏，同时连续数周，都会在这个由孩子建造的空间，举办给孩子的各种活动。
四栋小屋，隐身在森林地里，有警察局、商店、帐篷、和马戏团。每一栋屋子， 从「窗户」的高度到许多细节，都是由孩子的观点出发设计。
成人给孩子的空间，常常太过「完成」
我好奇地上网查询关于这个建筑营的理念与资料，看见一段很值得深思的话语:
「成人为孩子建筑的空间，常常太过于完成… 孩子的看世界的尺寸与成人不同，他们比我们小很多，我们却常常忘记这一点…我们总是以成人的标准，在建造这个世界。」
儿童建筑教育学校Lastu的老师Mervi Eskelinen，在芬兰国家广播电台YLE的访谈中如是说。
这段话当下对我而言，有如一个极好的提醒，指的不只是建筑，也是生活中的环境。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空间里，不见得都有适合的户外地点让孩子去「盖房子」，然而我觉得，同样的概念也可以运用到家中，去思考我们是否真的有留给孩子由他们的角度出发设计的空间?
成人通常会帮孩子布置儿童房、儿童家具、儿童用品，或是户外游戏空间，其中也常看到用心「以孩子的需求出发设计的」的物品或成果，这些都很好，也常常有其必要性，但所有「已完成」的物品，通常仍是以「成人的角度」思考孩子的需求。 如果，在这些之余，也留给孩子可以自己创造的空间呢? 完全交给孩子，让他可以天马行空的创造?
根据这位芬兰建筑教育家的观察，成人通常想要一个整洁干净的空间，包括草坪、花园、步道的设计，然而对孩子来说，他们不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想事情，如果我们能蹲下来，用孩子的高度来体会感受身边的环境，就会发现，视野是完全不同的。
我记得，阿雷还是婴幼儿的时候，我的确曾蹲下来，从他的角度看世界，为的是看他会不会撞到桌角，有没有需要软垫包住保护、有没有对幼儿来说危险的地方。然而，随着他的年纪增长，我就不再蹲下来了，我开始常常忘记，这个五岁多、可以一定程度独立行动、也应该够「懂事」的孩子，其实还是个小朋友。他的身心发展需求、面对环境、家庭空间的感受和需要，一定和我不同，然而我总是用我的角度看待我们的家，并且要求他配合: 「不要把妈妈这个地方弄乱」、「不要动这些东西」。
不要这个、不要那个，虽然看似都很有道理，可是心底三不五时也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其实是在维持「属于我的成人秩序」，要求孩子配合我的游戏规则。
生养孩子，组成一个家庭，应该是个互相配合的过程，包括空间的使用。当我们要求孩子配合的同时，也许也该提醒自己，要让孩子也有更多的选择权，多给他一些「未完成的空间」去挥洒创造，就像森林里那些孩子盖的屋子一样?
也许心中隐隐知道，这一部分对孩子其实很重要，这两年在租夏日菜园时，我总会特别留出一块空间，完全给阿雷自己创造，想玩什么想像游戏都可以，哪怕我们不见得都有时间去种菜，然而租这个菜园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是希望给阿雷一个可以完全自由挥洒的空间，因为我总是看到他乐在其中，玩几小时也不厌倦。
「未完成」的空间，也许从调整心态开始?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未完成的空间」。 可以是菜园的一角，可以是孩子的房间，也可以是阳台，或是客厅的一角。重点也许不在于地点是哪里，而是心态上，是否愿意接受一种「空间未完成」的状态，并且留出这样一块空间给孩子。如果拥有够大的空间，通常更容易实施(比方我们租的菜园)，当空间小时，就考验著爸妈的心态(比方我们现在的家)。
我们家很小，阿雷并没有自己的房间，他喜欢在各个空间，拿各种东西作实验，有时倒两杯颜料，去阳台调和看会变成什么，有时拿橡皮筋到处绑到处弹，来实验橡皮筋的作用、有时拿脚踏车后座固定东西的弹性勾，在我们家到处勾出各种「屏障」让我很难走路;有时则把所有厨房的餐椅搬去客厅或阳台，当作是他的「大船」准备起航。
坦白说，每次我的路被他的「屏障」阻栏、或是看到小小的家被他的实验弄得更小更乱，难免会有想全部清干净的冲动，然而，换个角度看，却也真心欣赏他的创造力，可以将所有家里的用品都变成他的玩具(当然特定物品会被妈妈禁止，有时妈妈耐心用尽也会骂人)，然而，我们家的空间似乎还真的常处于一种「未完成」状态。
原本我心里偶尔会受不了这种混乱，然而听到建筑教育家提到「未完成」空间的重要性，对我来说，有如一种新的启发: 如果说，「物归原位」是我们必须教导孩子的生活习惯，那么「给孩子一个未完成的空间」，并接受过程中的常有的「混乱」，或许是父母可以尝试调整的心态。
看完这个孩子们的建筑营成果，收获最多的大概是我。也许从此，我会更愿意多包容孩子各种让空间处于「未完成状态」的实验，可以重新学习，「蹲下来」从孩子的眼睛看世界，感受他如何感知每一个家里的用品，包括欣赏那「必要的混乱」，和只有孩提年代才拥有的无限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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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合作之严选作者观点，不代表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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