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男顶流石挥:下次你路过,人间再无我

1957年11月的某天,一个孤独落寞的男人着一件藏青色棉袄站在“民主三号”客轮的甲板上,眼前翻腾着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在他选择纵身一跳的那一瞬,漆黑的海水便吞没了他的身影,浓浓的夜色复又吞没了海水。

那一年,这个叫石挥的男人仅42岁。

两年后,一具尸骨飘到上海吴淞口滩边的芦苇荡中,经公安部门反复确认,尸体正是之前被认定失踪的话剧皇帝。

至此,一代影帝石挥宣告死亡。

多年后,好友沈寂回忆往事,说石挥极怕水,不知为何竟选择投海自尽,亦不知此举下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而这让人费解的一幕从二人最后一次碰面时的场景中可见端倪:影厂开大会,石挥先做自我检讨,紧接着,接受众人的批评。会开完了,众人散去,石挥留在最后,孤独地离开。

而他在看见沈寂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我都不能演戏了吧?!我完了,完了!继而转身大步离开,孤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石挥对演戏钟情一生、追逐一生,不能演戏,可让他怎么活呢?

石挥的演技有多神,人有多红,从当时名人给予的评价就知道了。话剧剧作家曹禺在看了23岁的石挥饰演的鲁贵后,打消了删除这个小人物的念头,还说:石挥演得比我写得都好。而石挥的著名粉丝里还有张爱玲、梅兰芳、老舍、赵丹……他主演的话剧《大马戏团》40天连演77场,期间因生病拟换B角顶替,观众就纷纷退票。

他早年塑造的角色中,囊括了各行各业、好人坏人,无论朝廷命官还是市井泼皮,最终出人意料地全成功了。业内对他的评价是:一人千面,站着不说话也能把主角的光芒抢尽。

然而,他在演技方面展现出的有过人天赋和迅速舞台应变能力的天才一面,恰恰源于他辛酸的童年经历。

1915年,石挥(石毓涛)出生于天津杨柳青。总被后人误传为石家后人的他其实自出生那天起一天都没在石家大院住过,家道中落的他初中便辍学谋生,做过旧社会火车上的车童,牙医所的牙童,小卖部的售票员,替有钱人的少爷把过尿……,石挥的少年时代就是从旧社会的最底层一路滚过来的。

20岁的石挥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演戏,他加入明日剧团,是“发小”董世雄(蓝马)说这个工作缺人,不但给钱,还管饭,孝顺的石挥决定试一试为母分忧。

而童年的苦难并未让他产生阴影,反而为他积累了丰富的表演素材,并非科班出身的石挥走红后毫不避讳地自嘲:我是“天桥大学”毕业的。石挥自创了演戏的独门秘籍:由根起——向生活求教。于是,他在扮演乞丐的时候特意到天桥下反复观察乞丐的生活,又用自己的新袄换了乞丐的布满虱子油污的旧袄,穿着在桥洞里坐了几天,眼前的破碗里竟放了不少好心人施舍的银子。他倒是欣慰:人们认可了他这个乞丐。

舞台前,人们看到的是一秒入戏、代入感强的“天才”石挥,舞台后看不到的是那个钻研戏剧学理论入了迷,跑遍图书馆,又跑去找导演借来外国戏剧理论书籍,没学过英文硬是一个词一个词的抱着词典译成中文的戏痴石挥;那个对自己台词效果要求甚高,为了追求角色声音与个性贴合请来声乐老师练嗓,摸索一套声音标点符号的戏痴石挥;那个腿受过伤,走路受到影响,为了不影响舞台效果楞是硬板了过来的戏痴石挥。所以,石挥的成功有他做演员得天独厚的天赋,更有其舍得拼命的一面。

网上有个偏迷信的说法,伤官配印之人贵不可言,而姻缘不好,换句话名气太盛的人爱情总不会太顺利。别人不知,这句话应在石挥身上倒是十分贴切。

年少的石挥纯情开朗,对爱情总抱着美好的罗曼蒂克。这从他在杂文里对初恋的描述中可见一斑:“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歌声,分外香甜,还有点使人迷恋,我在想我应该爱她,爱这个唱歌的女仙,我又在想一个女孩子唱得好,一定长得好,长得好一定心地也好”。可惜,这隔墙对歌互生情愫的戏剧化情节并未走向好的结局。见了面,二人一见钟情,姑娘却在回家商量之后没了音信,写去的信也全部退回,再见面时,姑娘解释说已屈从家里包办的婚姻,生性骄傲的石挥也颇受打击,每每想起便不免愤愤“女人都是骗人的。”

许多年后,也许是圈中生活的尔虞我诈率和其一贯直率白真屡屡收挫,石挥早由当初热情开朗的活泼少年蜕变成一个沉闷清冷的男人。对爱情也由沉迷幻想的罗曼蒂克变为务实和追求精神上的共鸣。开始盼望有人能照亮他的星空,洞悉他的孤独。

在上海最繁华地段的一家绸布庄的开业典礼上,主办方请来石挥、周璇两位大明星去做剪彩嘉宾。于是,素未谋面却一直互相敬仰的二人得以相识。人生来就孤独,却渴望拥抱相似的灵魂。性格和遭际的互通使二人互生好感,时间一长,圈中好友也来撮合,一时这对明星情侣成为各大报业争先报道的热门。人们对于二人的绯闻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一位是当时的“金嗓子”,一位是当时的“话剧皇帝”,金童玉女,又都是极清正可爱的人,谁不愿意呢?而没想到的是,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再次应在他们身上。

安静沉默的石挥,第一次在周璇面前表现得特别爱说,周璇觉得奇怪又好笑,“他怎么有这么多话对我说呢?而我竟像个傻瓜一样听着,好像怎么听都听不厌呢。”前往外地拍戏的周璇会将照顾养母的差事拜托给石挥,而石挥也三天两头写信督促其拍完快回来。两个久谙世事的人寸草不生的心中长出了一枝又一枝的嫩芽。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相处,他们打算正式订立了婚约的。

受香港大中华影业之邀,1946年冬周璇断续飞往香港,在香港拍戏的周璇不断听到负面消息,石挥的“八卦”不断见报,而此时的石挥一直留在上海拍戏,听到的采访中尽是周璇一直在言不由衷地打太极,“一会说这段友谊还好,一会又说自己有很多的男朋友”。还没走出上一段婚姻阴影的周璇,患得患失,最终亲自掐灭了爱情的火苗,石挥也以为周璇如报刊上所说再也不会找圈内人了,久难见面和同样的性格使得二人心中问号难以消除。最后一次见面,周璇想问什么,最终没有问出,石挥想解释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在长时间难堪的沉默之后,石挥长叹一声,以双手拍膝站起像他演过的美国电影《漂》中白瑞德向郝思嘉告别的动作那样,转身离去。

周璇最后几年,在疗养院对面的新华电影院看石挥新上映的影片《光辉灿烂》,触景生情,勾起往事,想到石挥就要跟童葆苓订婚了,翻腾许久,只在日记上写到:是我活该!

最终,石挥与周璇,这对自尊心极强,心思又极敏感的欢喜冤家,他们短暂而又仓促的恋情,犹如一页才翻开扉页的新书,旋即就把封底合上了。

演戏一人千面的石挥,落在他人眼中,性格也全不一样。从艺25年,塑造20个银幕角色,30个舞台角色,可连石挥身边的朋友都说,石挥这个人很难看得透。

有人说石挥幽默可爱,比如他总和孩子一样跟蓝马搞些调皮捣蛋的事儿派遣生活。一次,二人散步,石挥对蓝马说:我能让来来往往的人停着不动,你相信么?蓝马不信,于是石挥就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地面,一下子拍膝盖叹口气,一下子眼睛瞪着地面转,这时,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过路人都围过来,人越聚越多,竟围了好几重人墙,蓝马这才明白,原来石挥这是在利用群众的好奇心呢,于是赶紧向群众“解释”:请原谅,我这位朋友刚从精神病院接出来的,现在犯病啦。这才飞也似地拉着他逃离众人,结束闹剧。

有人说石挥狂妄傲慢,他性子冷且狂,别人的谦虚他都没有。一次组剧团,外号“小开”的演员是老板的代理人,向弟兄几个宣告:咱们几个都是A级演员,拿着最高月薪600元!石挥冷冷地冒出一句:我要601元!有人嘀咕“人家赵丹也就这个价”石挥回道“赵丹是赵丹,我不是赵丹!”众人哗然,原来有着高超演技的石挥,可不是好相处的演员。

有人说石挥孤僻疏离,源于他那著名的“王八蛋”理论。据好友黄宗江回忆,在他与石挥在上海合租的日子里,石挥整天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西服,抱着吉他,阴郁又沉默。一日,黄宗江忍不住说:“石挥呀,你这个人那,太冷”谁知石挥竟说:“我刚到上海,有一个好朋友告诉我,人都是王八蛋!”黄不禁愕然,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也总有好人吧?”石挥慢腾腾地说:“那也要先把他看作王八蛋,也许最后能发现个把好人。”稍顿后又说:“你也是王八蛋,我也是王八蛋!”说罢,在吉他上“蹦蹦蹦”地轻拨几下。

然而“陌上尽是看花客,真赏寒香有几人。”人们看了一辈子他的戏,谁人又懂得个中的孤傲苍凉?

时至今日,看他留下的照片,颀长的身材,消瘦,空灵孤寂,浑身上下罩着一层灰色温润之气,恍若一株植物的秉性。安静如树,却也桀骜不驯。

许是少年时在社会底层看过太多的“惨事”和“丑事”,他对人性之恶的记忆刻骨铭心,许是现在圈中的舆论压力和凭空捏造的手段在那时候已见雏形,捕风捉影的中伤和诋毁逐渐造成了石挥的心病,百口莫辩的石挥,渐渐不再说话,用自闭包裹自己,用沉默面对世人,用仅有的一腔热血扑在了他热爱的演艺事业上,此时,他开始尝试导演自己的影片,同时收获了与童葆苓的婚姻。然而,好运并未长久地眷顾于他。2年之后,特立独行的石挥成了舆论批判的重点:《关连长》、《雾海夜航》他执导的电影被污蔑为动机不纯;上影厂的同事写他骄傲自大,说他根本不懂艺术,就知道迎合观众的低级趣味;说他道德败坏,说他流氓成性,玩女人,更有甚者造谣乘周璇生病期间,强奸了她,几乎在一夜之间,石挥跌下神坛,从万众敬仰的“话剧皇帝”变成了臭狗屎。唯一给他温暖的母亲已经去世,唯一钟爱的艺术已经把他视为仇敌,他的人格像一张揉皱的白纸,在众人脚下无声的哭泣。

真正的石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已无从得知,唯一可知的是他的性子决定他选择死亡。毕竟能在这粗陋的世界上生活的特立独行的靠近理想并忠贞于心的人,太少了。

石挥1944年留下的一段访谈中,他这样对记者说:“我的个性比较认真一点,对什么事都不肯含糊迁就,尤其还没有平白受辱的耐性,这使得批评家们愈加认为我骄傲。有时,我也想学的乖一点,什么事情看的随便一点,这样或许有些好处,但个性是我从三十年来的生活环境养成的,一时也实在难改……”

“我痛切地感受到,在台上做戏不难,在台下做人却不容易!”

“不善应付成了根性,已成了不治之症,我只想好好在台上台下做人,不使爱我知我的人失望而已。”

1979年2月,上海电影局召开大会为石挥平反。1995年在广电部、中国电影协会联合举办的世界电影100周年暨中国电影90周年纪念活动中,中国电影世纪奖评委会授予石挥“中国电影世纪男演员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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