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二胎妈妈，我和乳腺癌狭路相逢...
01
我是一名妇科护士，属猪。
老人常说属猪的人有福气，这些年我乐呵地享用这份传说中的福气，工作生活还算美满。
还赶在高龄产妇的当口，生了二胎，凑了个 “好” 字。紧接着，迎来我 36 岁的本命年。
春节去寺庙祈福时，好玩似地算了一卦，大意是：犯太岁，有劫数。
心里多少有些疙瘩。回家路上，特地绕路去买了套红色内衣，想着要图个吉利。
不料，这一卦竟一语成谶。
去年 8 月，给儿子断奶已两个月，我发现一侧乳房有个肿块。
问了几位医生同事，她们都说没事：“可能是哺乳期刚结束，乳汁还没被完全吸收。”
但我有些不放心，当时恰逢全院体检，赶紧约了个 B 超。
刚躺下时，B 超医生还在和我聊天。慢慢地，她表情严肃起来，不停地放大显示屏，机器哐哐作响。
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
她顿了顿说：“我再找个医生来看看。” 我心猛地一沉。我们医院的规定是：B 超若发现较大异常，需要两位医生一起判断。
果然，她们小声讨论后，委婉地告诉我：“看上去不太好，有个不规则回声区。再去做个钼靶吧！”
我接过报告单，BI-RADS 分级 4b，我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倾向恶性。
顿时全身发麻，坐了好久才起身，按下去钼靶室的电梯时，觉得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02
乳腺钼靶是一种 X 光，比 B 超的准确性更高。它将乳房用各种姿势夹住，我忍着疼，默默祈祷。
然而，钼靶报告也是 4b 级，我快要绝望了。
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我找到领导，他是医院的妇科权威。我问癌变几率有多少，他没回答，只说让我交接好工作，先休息一周，再做手术。
他安慰我：“上次有位患者的报告也不太好，最后切出来是良性，先别担心。”
作为一名工作十几年的护士，我明白在癌症面前，再多积极的个案都只是数据而已。
对于个体来说，就是 0 或 1，生或死。
我护理过的乳腺癌患者不少，一直做着出院后跟踪。有些患者术后十几年还健在，有些陆续去世，怀着对生的眷恋和死的畏惧。
只是，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四五十岁以上。而我，还太年轻了。为什么会是我？
我给老公打电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也慌了，让我赶紧回家，他也往家里赶。
回到家里，9 岁的女儿听见我回来，飞奔着过来叫妈妈，拉我去看摇床里的弟弟。
8 个月大的儿子已经坐得很稳，龇牙咧嘴地冲我笑。婆婆在一旁叠衣服，说锅里热着汤。
窗外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原本我们也是这平凡温馨中的一抹。
然而，等待我们的，却可能是万丈深渊。
03
深夜，老公闷头在网上看资料。他比我大十岁，有着兄长般的沉稳，生活中忍耐着我的臭脾气，工作中兢兢业业地做着他的班主任。
他凑过来说：“如果是早期就不怕。我学校有位女老师，查出乳腺癌都好多年了，不还照常上课，没事人一样。”
这些年的妇科工作，多少让我对女性的境遇有些思考。病榻上难有英雄美人，扔下病妻不管的例子不是没有见过。
我倒不担心老公会这样狠心，相反心疼他可能要当爹当妈照顾两个孩子和我，如果我不在了，他还要四五十岁的高龄，拖着两个孩子重回婚恋市场。
我想起孩子们，甚至计划着要给他们写 “妈妈未来的信”，待他们 18 岁，待女儿出嫁，儿子娶妻时打开，看到妈妈的牵挂。
我和老公商量着先不告诉双方老人，但我无比想念老家的父母，第二天，索性抱上儿子，买了张高铁票回了老家。
父母嗔怪着我怎么都不事先打招呼，一面高兴地忙上忙下给我做喜欢吃的菜，就像小时候一样。
晚上，父母逗着儿子，家里一派含饴弄孙的祥和。我睁眼躺在床上想，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该多好。
不知接下来的变故，父母该怎么承受。
04
在家行尸走肉般地呆了几天，领导催我住院。
临行前和家里说外出学习，狠狠亲了亲女儿和儿子，如同战士般，回到我再熟悉不过的战场。
只不过，曾经这里是我工作的战场，如今是自己接受命运宣判的战场。
住院第一步是做核磁共振，主要是看看病灶，如果有癌细胞，是否有转移。
报告显示还好，我稍稍好受些，但那时的心情，已是一潭死水。
却清楚地记得，缴费时很心酸：2200 元，是我半个月的工资。
我俨然把自己当做已确诊的癌症患者，和医生同事商量着，化疗用什么药疗效更好，要花多少钱。
以前听病人说，患癌后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但此时我无比地觉得钱有多么重要，我有多在意钱。
源源不断的新药上市，有钱就意味着多一重生的希望。我的家，不能没有我。
医生问我除了医保还有什么保险吗？我一愣，摇摇头。
一直以来，我自认家族基因好，没人得大病，也心疼钱，除了给女儿和儿子买了一点保险，其他人都没买。
而我不是不知道，有些癌症病人，一年要花几十万。
我盘算着，家里积蓄够我折腾几年，把一家老小的生活质量拉到谷底，我这个家是怎么当的？
另一头，医生反复和我们确认：如果术中发现是恶性的，要切除乳房还是保乳？
老公态度很坚决：要切就切，命比乳房重要。语气悲壮又伤感。
茶饭不思，整夜整夜地失眠，终于熬到手术的日子。
当被推进手术室，麻药渐渐起效时，想着待会儿醒来，可能就是残缺的女人了，一边昏睡过去。
05
不知过了多久，被小护士推醒。
朦胧中小护士红扑扑的脸庞凑近耳边：“姐！你猜，你猜猜看？”
我说不出话来，小护士夸张地拖着尾音：“是---良---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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